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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蔺靖】桐花万里 05

05 风沙知音杳

祁王府今日设宴宴请蔺晨。除了萧景琰、林殊和霓凰都到场了之外，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孩童，萧景睿和言豫津。

萧景禹上座，林殊和霓凰一张台，萧景睿和言豫津一张台，萧景琰自小在长兄萧景禹身边长大，呆在祁王府时间比在宫中还多，也算祁王府的半个主人，所以萧景禹命萧景琰和蔺晨坐在一起，作为主陪。蔺晨似乎对这个安排很满意。

众人饮酒吃菜，萧景琰坐得笔直端正，目不斜视，蔺晨还是松散随意，时不时乜斜着眼睛看萧景琰。

“景琰，今日你是主人，要替为兄照应蔺晨少阁主，不要只顾着自己。” 萧景禹说道，他面部线条明朗，眼神坚毅，声音却很温柔，但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在里面。

萧景琰愣了一下，只得为蔺晨斟上酒，举起酒杯，向蔺晨道：“ 我先敬蔺先生一杯，礼数不周，还请见谅。” 

蔺晨只是不喝，意味深长地笑看着萧景琰。

“怎么，蔺先生不赏脸？” 萧景琰带着笑说道，心里却想：这人真是放诞，真不知为何祁王兄和小殊都和他交好。

林殊插话道：“ 蔺晨多半是觉得今日菜不对胃口。”

“哦？” 萧景禹看着林殊。

“上次蔺晨还特地和我讨论《庄子》里面庖丁解牛的故事，我猜他是想吃牛了，最好是那种又倔又难嚼的牛肉。”

蔺晨不置可否，萧景琰反应出这话的意味，脸唰的一下红了。

旁边的言豫津用他的童音说道：“ 蔺晨哥哥想吃牛肉，景琰哥哥你为何脸红啊。”

此话一出，林殊噗嗤一笑，萧景琰面带愠色地瞪着林殊。萧景禹不明所以地看着众人。

这时，蔺晨才悠悠道：“ 我不想吃牛，只是今日欢宴，让我想到了《诗经》中的“鹿鸣”篇，正是描写欢宴场景，觉得很应景，“呦呦鹿鸣，食野之苹”，真是好诗。我正痴痴地想灵动的鹿，不是倔强的牛。”

萧景琰分明听出蔺晨是在调戏自己，压制住怒气道：“蔺先生真是博学多才。”

蔺晨哈哈一笑，“靖王殿下亲自斟的酒，我自然是要喝的。” 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。

萧景禹开口道：“ 蔺晨，我和你也是旧相识了，你也不是什么拘礼数之人，你我见面都是姓名相称，怎么对景琰这么客气起来。景琰，听小殊说，你和蔺晨也见过几次面了，不用这么生分的。”

萧景琰道：“ 蔺先生和皇兄年相近，我是小辈，不能这么唐突。” 话语中明显不想和蔺晨拉近距离。

林殊插话道：“蔺晨也比我大啊，我们也是直呼其名啊。”

萧景琰无奈，只得向蔺晨道：“ 以后蔺先生叫我名字就可以了。”

蔺晨歪着身子，一手撑着头，偏过来看着萧景琰，眼中带笑：“ 遵命，靖王殿下，哦不，琰琰。”

这话一出，萧景琰眼睛睁得溜圆，不可思议地看着蔺晨。众人先是一愣，终于林殊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，霓凰跟着笑，萧景睿和言豫津也偷笑起来，他们知道，除了林殊哥哥，还没人敢对向来严肃的靖王开玩笑，萧景禹忍笑道：

“好了好了，景琰，蔺晨就这德行，不用介怀。”

上次和蔺晨讨论音律建立的好感，终于在萧景琰这里消磨殆尽了。

宴会结束，林殊趁着众人散了，和蔺晨单独走在出府的路上。

“ 蔺晨，你这样当众调戏景琰，就不怕他生你的气。”

“ 就喜欢看他生气。” 蔺晨无所谓道。

“ 其实，” 林殊的语气突然郑重起来，“你第一次见景琰的时候，我就看出来了，我并不干涉。只是，你要慎重，你是疏狂不羁，但景琰身份不一般，脾气又倔，不懂转弯，这条路恐怕艰难曲折。”

蔺晨沉默了一会儿，才道：“一切全在景琰的意思，我心匪石，不可转也，也绝不会有负于他。”

林殊很少看到蔺晨这么严肃正经，默默点头。

月亮的清辉照着两人的身影，蔺晨抬头看月：“明明如月，何时可掇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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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王府已经很久没有响起琴音了，今夜萧景琰仍是无法成眠，便起来抚琴解忧。

靖王府的仆人都知道，靖王有两样东西视若珍宝，别人都不能碰，一是故去的赤焰军少帅林殊的弓箭，另外就是一把秋桐古琴，他们只知是一位故人所赠，却不知是何人。自从故人别去，靖王便不再抚琴，守夜的仆人猜想，今日一定有大事发生。

萧景琰白天在梅长苏处见到了林殊当年的副将卫峥，十三年前那桩旧案抽丝剥茧一般，渐渐明晰起来，他终于相信，小殊是再也回不来了。他心里乱极了，若不翻案，小殊、祁王何以昭雪，七万忠魂何以安放？

“夏江、谢玉，十三年前，蔺晨曾经提醒过我堤防这两人，可我竟然……”

想到此处，弦音也跟着纷乱起来。萧景琰索性停了下来，轻抚眼前这把秋桐琴：“ 蔺晨，你若在我身边，一定会有办法的，是吗？”

知音已杳，琴声长绝。

我心忧伤，不可断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