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 桐花万里 09
09 何处觅长生
游湖归来，萧景琰是夜做了一个香甜的梦，他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展了。梦的内容他已经不记得了，只能辨认梦中有蔺晨，他微眯着眼睛迎接漫天星辰，徐徐清辉映照在他的身上。蔺晨身上的桐花香气沁入萧景琰的肺腑，驱散他所有不安的意念……
接下来的几天，萧景琰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见蔺晨，自己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自主想起游湖那天的景象，独自含笑走神，和林殊在一起的时候，也是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蔺晨身上扯。或许他并不察觉，自己对蔺晨已情根深种。让萧景琰纳闷的是，他没有去找蔺晨，蔺晨也没有主动找他，这不像蔺晨的风格。
暮春初夏的一场骤雨敲醒了萧景琰的清梦，萧景琰看着窗外烟雨朦胧，知道江南绵长的梅雨季节就要来了。正自出神，一个蔺府的仆人送来了蔺晨的的信。萧景琰拆开一看，竟是告别信。信上蔺晨只是说来京本是有任务在身，现已完成，要跟随老阁主回琅琊阁，因怕和萧景琰当面告别会割舍不下，所以只留信一封，相约八月中秋时金陵再聚，随信还附上了自己的一副画像，让萧景琰想他的时候就看他的画像。萧景琰读罢又好气又好笑。气的是蔺晨行踪神神秘秘，不告而别；笑的是这人如此自恋，还硬生生留下一副自己的画像。萧景琰展开画像，看了两眼，心想神韵倒还相似，便把画像搁在一边道：
“谁要想你。” 嘴上在置气，但脸上满是笑意。
萧景琰不知道，在蔺晨此后离开的十多年里，每个被思念折磨的夜晚，他都是靠着这幅画像，确认生命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，他曾真挚地爱着。
声名显赫的琅琊阁，百年来都在江湖上保持着神秘和辉煌的形象，人总是贪婪的，他们除了拥有人生，还想要操控命运，“能知天下事”的琅琊阁，不论是对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作为琅琊阁第七代的唯一传人，蔺晨还背负着一个沉重的使命——阻止生命的终结，即长生。为了实现长生，除了要尝尽天下百草，治天下奇病之外，最重要的还是在自己的修持。神话也好，谎言也好，至少百余年的时光中，琅琊阁不知挽救了多少生灵。蔺晨无可选择。
所以每一年，蔺晨都必须闭关三月，与自己的欲念斗争。而今年的闭关修持，蔺晨遇到了二十多年来最大的障碍。午夜，在密室的卧榻上，蔺晨静心冥思，感受身体的气流在周身的经脉中游走，某种无法遏制念头阻碍了气流的运行，一个又一个的山岭挡了去路。蔺晨睁开眼睛，在夜色中辨认，那些难以攀越的山岭，正是萧景琰，是萧景琰明亮的眸子、颈部的线条、和纤长的手指、雾气氤氲中的身体……蔺晨不自主的从衣襟中拿出萧景琰所赠的玉，他不用看，只要手指轻轻抚摸玉上的”琰”字，仿佛就有一种力量，让他被拨乱的心得到一丝安慰。
无论是吃饭、睡觉还是静坐，蔺晨无不被这种思念苦苦折磨。老阁主看到蔺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，发现了他的异常。
“晨儿，你从出生便有寒疾，靠桐花研制的丹丸续命。但倒也因祸得福，身体的清寒可以为意念带来清凉，一些欲念便不会靠近，所以在历代琅琊阁传人中，在你这个年纪，你的修为是最高的，比为父更甚。哎，可祸福相生，积火焚心，对你身体的伤害也是成倍的。”
“父亲，孩儿，孩儿无能……”
老阁主良久无言，才缓缓道：
“爱欲之于人，这一关始终要过，你要记住，战胜欲念最好的方法是疏导，不是禁锢。”
蔺晨默然。
是夜依旧不能静养，蔺晨只得起身，推开窗户夜观星象。他看到南面帝王之星有黯淡之色，突然浑身一个激灵。“金陵有乱？”从星象来看，那颗黯淡的帝王星象征储君，“难道是祁王？如若祁王有难，萧姓皇子中再无有帝王气者，除了……景琰。” 蔺晨一声轻叹，“难道是天意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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